甘孜日報 2016年11月21日
■廖志強
月夜如雪,涂抹了永晝的江河。
大地是蒼穹遺落的星辰,雪原上的鴻雁是天上漂流的信箋。星子閃現(xiàn),摘一顆掛在額上,不會忘記血與火的歷史;摘兩顆嵌在肩上,不會忘記戎馬書生的征途。
佇立或行走,愁容或歡顏,雪,與風(fēng)相伴,與水有約。
一
雪怕大地冷,所以給她蓋了床厚厚的棉被;怕河流哭泣,所以為她撩起精美的霧花,沒有人,怕雪會融化,只有人,擔(dān)心那梅花。梅在一顆石子的懷里嗚咽,梅,在一棵松子的硬殼里發(fā)芽,梅醉倒在自己的香氣里,變成一朵無相的雪。便等一場空靈和圣潔,那孤單與自恃,卑微與叛逆,未能阻擋一顆齟齬而漂泊的心。斯夜蒼茫,雪,從須角爬上發(fā)尖,又攀上那永不晦暗的星辰。柔軟與尖刻,無涯與有垠,心里更有無法踏出的一山半水。
人比雪暗 ,雪比人蠻。剎那既已成殤,那就讓這殤來得更遠。于人生的多載華年,這失望、壓抑的數(shù)秒,不過是染上淤泥的秋葉,是滑落峰尖的冬雪,是拈花不語的春夏,是綿延于蒼茫沉浮不羈的牽絆。四季輪回,是人生,必然多變,誰都無法找到四海皆準一生無恙的定律;然而,是勇士,必須亮劍,去承受打磨、擠壓的痛苦和加鋼淬火的驚心動魄。那千百次試劍,必將放出劍刺的光芒!
命運,我永不屈服!
二
雪花飔飏,何處歸吾鄉(xiāng)。小時候,嬰兒在雪地里打滾,野蒿在冰床下潛滋;長大了,冬雷陣陣夏雨雪,雪成了雨死去的精魄;而現(xiàn)在,莫說下雪下冰,就是下刀子,也要給我挺進!十年之間,從湘江河畔到情歌故里,從橘子洲頭到雪域高原,我沿著古時的棧道向更高的海拔攀蜒,企圖在百折千轉(zhuǎn)狼煙蕭蕭的川藏線上尋覓金戈散落的足跡,終于在路過一個個必經(jīng)的驛站后、在馬放南山的盡頭,邂逅了無聲的硝煙——這第二故鄉(xiāng)的第一場雪。
“鴻雁向蒼天,天空有多遙遠,酒喝干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明凈的雪夜,響起呼斯楞的《鴻雁》。緩緩的憂傷,像極了紛飛的雪絮,在一望無垠的天空流淌。天外的星子,是鴻雁揮別的故鄉(xiāng),那閃爍,忽濃忽淡,漸行漸遠??墒前?,星子從未遠離,她就在那里,在看見你的盡頭破涕為笑,在看不見你的盡頭淚流滿面。
故鄉(xiāng),你從未將我遺忘。
三
雪的生命只有一天,飄落在江河是流風(fēng),附著在高原是雪蓮。那曾在雪花初放的瞬間驚鴻一瞥,也曾在冰晶融化的時刻驀然反顧,這中間的時光是軍旅。
老兵退伍前,姍姍來遲的雪下了整整一夜。沒有人關(guān)心她來時的笑顏,只有人在卸下領(lǐng)花掛上紅花時淚水融化了她的柔軟。她是千里鵝毛,是曼舞的薔薇,是風(fēng)中點燃的木炭。
地震降臨前,冰雹加雪紛擾了整個晴天。所有人連夜出動兩百里奔襲,他在風(fēng)中哀嘯,在滾熱的胎底化成青煙。他是雪域衛(wèi)士,是出征的鼓點,是鋼鐵鑄就的漢子。
離家是晨時的鐘聲,部隊是永恒的汽鳴,一段軍旅的開始,總是以熱血青春之名。多年前一聲入伍的召喚,我們聚集于甘孜大地激蕩風(fēng)云。那曾壯志凌云,懷抱參軍報國的理想;那曾風(fēng)餐露宿,不改鐵骨柔情的目光;那曾戎衣渡江,在甘孜圣土磨礪了雄風(fēng)利劍;那曾軍旗飄揚,在雪域高原列陣精兵強將……
軍旅,一個男人必經(jīng)之路。
天上有多少星子閃爍,地上就有多少眸子微笑或哭泣;眼里有多少雪花綻放,空中就有多少記憶凍結(jié)或融化。那石壁上的細雪,歸來緩緩,多像你琵琶半羞的足蹤;那橋畔的青柳凝望月牙,多像你來時的跫音,靈光一現(xiàn),又多像你風(fēng)中的笑顏,揮揮灑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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