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17年05月12日
■格絨追美
書名落腳于“行走”,毋寧說,是在行走中感受。同時,也顯露出一種野心,這個野心就是把生命當作一個奇跡,來思考或者說來捕捉其中所蘊含的哲學意味——哲學一詞,是借用了作者文中自己的說法。生活的意味或者文學的呈現(xiàn)總能比哲學更豐富,更能擺脫概念的規(guī)定性而更加意味深長。
1
我總是讓自己的思想自在的飛翔。在飛翔的過程中,心靈常常平添幾許憂郁。在大山里,人們敬畏那蒼茫的原野、冷峻的雪峰以及藍得碧玉的海子。藏人認為,有許多的神靈居住其間。他們是有生命的。有那樣多的奧秘深藏在天地間。人類對宇宙、對我們生存的這個星球的認知是極其有限的。人時常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同時,又因為親近土地而感到自在踏實和溫柔。人象原野的風,在漫漫的時空中,我們只是一芥塵粒啊。而在都市,人海的世界里,人為了顯示自己的能耐,構筑摩天接云的高樓大廈的森林——那是用人的心血、智慧和金錢堆積而成。然而,它修成后的異化果子是:人又感到了壓力,感覺渺小,感到那背后金錢帶給你的的喘息——我是指單個的人。于是,人又一次把自己推向了另一個尷尬的境地。這樣的生存環(huán)境是極易激發(fā)人的無窮創(chuàng)造力和各種魔力的,然而,人也容易喪失自己本真的一面。面對都市里浩浩欲望寫在臉上的人流,有時,我不無鄙夷而又偏激地想:他們是愛金錢的,他們是追逐欲望被欲望吞噬的人。
在城市和雪山之間穿越,我心靈的歷程有趣而又沉重。今天,在這個都市的一隅,在偶然寂靜的光陰中,我又聽見了靈魂從心底發(fā)出不安的聲音。
2
在城市里,我喜歡想入非非。便又想起一位叫楊柳的同學。心里又浮起被蛇咬一樣的感受。他利用同學之間純真的信任感情,騙了一茬又一茬同學。他也是心靈被塵霧遮蔽的人。他總是編一些車子拋錨在二郎山,拉貨做生意,急需錢很快就還回;或者他正做室內(nèi)裝修生意,生意很好,我先抱去電視機馬上把錢拿回來(因為同學開著電器鋪);或者說他有路子,同學的調(diào)動包在身上,不過總要送點禮物才好,等等,屢次得手。
那一天,我接到電話,便相約來玩。在一個小飯館,他吹得天花亂墜,裝修生意如何紅火,他與某位領導如何親近,他為某個同學的調(diào)動怎樣擺平,等等。漸漸地,我感覺到他吐露的東西半真半假。后來說他會面相,便為我自吹自賣起來。臨到要走了,說他急需錢,要借三佰元,要為那同學的調(diào)動買銀碗送禮。突然見到他綻了線的褲篼,又想起他是坐火三輪來的——幾個線兒一串,心中便生疑起來。我說那也不用這么急啊,你給同學打個電話。真是江湖老手,不知給誰真打了個電話,說同學正在上課不在,掛斷了。我說我沒有揣多少錢呢。他裝出無所謂的樣子,說那不要緊,某某是他的熟人,讓我陪著去借一下。找了幾個人,沒有人肯借錢給他,卻都是一幅防范的樣子,甚至沒有好表情。看著他急燥可憐的樣子,我給了他五十元。他說我一定還你。我開玩笑說,不還也可以,如果同學情意只值那一點錢。第二天,在康的同學打來電話說,千萬不要相信楊柳同學,他是騙子,已經(jīng)騙了誰誰——不久之后,我有一天穿過一條窄巷,猛見他的身影,他可能也見到了我,晃身鉆入一條胡同,飛一般消失了??蓱z的五十元,讓他躲之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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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個奇跡。每個人的的生命歷程似乎也充滿了哲學的意味。大地上生命繁茂的夏季已經(jīng)來臨。然而非典象死神在大地上行走,已經(jīng)鬧得人心惶惶了,有些國家、地區(qū)關閉起大門,開始防范起來了?;氐叫∥堇铮那橐呀?jīng)變得松爽起來。心臟咚咚的難受勁兒似乎遠去了。我想寫一篇關于康巴人自大的文章??墒?,城市里綿綿不絕的困倦繞上心來。算了吧,干脆躺到夢中去,幽幽然神游去。
很多時候,一個人沒有了任何思想、感覺,木然、呆板而又寂靜?;秀敝挟a(chǎn)生一種迷漓感,一種行尸走肉般的感受。城市里的陽光卻變得干爽而又溫暖起來。沉沉的瞌睡已經(jīng)走了。而我仿佛只剩了軀殼。拿著杯子,在這寂靜的屋子里發(fā)著呆,走著神兒。心臟似乎有些抑壓而不安。
早晨辦完事回到住地的途中,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境已經(jīng)變得踏實而安然,對這個城市生份的感覺消失了。我多么象生活在這個城市中的普通一員啊。我明白:這個城市充滿了多么巨大的魔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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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學會高山反應了。這使我驚詫莫名。一個大山中生長的人在城市的邊緣生活數(shù)載后,連心都變嬌了嗎?數(shù)次在理塘、稻城住宿,心兒憋得難受,頭暈脹,睡眠很差。二、三天之后,身體才漸漸適應了這里的環(huán)境。這是水士不服么?人與自然也需要一種默契和親和的過程吧(據(jù)說研究表明,藏人是適應高山缺氧的特殊人種)。于是,我想起少年時,跟隨父親走上高天藍云間牧場時的感受:人越來越清爽自在,人越來越產(chǎn)生一種飛翔感,心兒那樣寧謐而又幸福,土地的馨香包裹了整個身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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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應酬中又不得不灌上許多酒精。頭兒說,走吧。就動身了。而真正象朋友似的坐下來之后,別人的目的顯而易見:把政界的官員都請出來,這無疑象一件武器派上了用場——甚至為了證明這方水土迷人的風情,我們獻上了一首首民歌,這樣,那朋友懸浮的心落了地,那約三五千人旅游團的生意得以最后敲定。頭兒也似乎太過相信城市人的友情了。到了那兒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酒桌上,冠以19團11團等命名的知青們,酒酣耳熱,一個個變得活躍起來?;氐匠鞘欣锏闹鄠円缴絽^(qū)集體過50歲生日游玩呢?;刈〉氐耐局?,我們爭論起這個世界有沒有免費午餐的問題。酒精一點點浸透到血液中,彌漫到神經(jīng)的枝葉上,又燃起一蓬蓬的火,令人十分難受。當黎明鮮亮的降臨時,我的心臟依然怦怦直跳,腦袋一陣窒息的眩暈,甚至出現(xiàn)死亡的空白狀態(tài),讓人不寒而栗。酒是能夠擄走生命的,因為它有千萬張噬血的嘴巴啦。在酒性上,我似乎秉承了父親的血緣。身子鋼強的父親在51歲時就倒下了。而我在30歲時,就經(jīng)不起酒魔的張狂了。爺爺也是51歲時辭世的,母親常說,父親這枝血脈的人都不長壽。人們常說生死天命。而我感到:酒徒的命一定是掌握在酒魔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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