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讀:
木雅一行,走過呷巴、走過日庫寺、走過朋布西的田園與古碉、經(jīng)過瓦澤鄉(xiāng)。在朋布西看見兩座形若孿生兄弟的八角碉。回城之后的一次網(wǎng)上搜索,讓我知道了這兩座古碉的大名——熱么德雙子碉,也讓我知道了一位名叫弗德瑞克·達瑞根的法國女人與她所關(guān)注的木雅古碉的故事。她在《中國國家地理》2006年第11期《地球上的其他古碉樓》一文中寫道:“康定縣熱么德的八角雙子碉樓與新加坡的petronas八角雙子塔驚人地相似。這兩位星形雙子塔,一個是在一千二百年前由不可能受過現(xiàn)代教育的土著部落修建于偏遠的山野,一個是在1997年由從未見過木雅雙子碉樓的阿根廷著名設(shè)計師Pelli設(shè)計修建于大都市。它們似乎有著相同的設(shè)計理念,表達著同樣的象征意義。熱么德的雙子碉樓也許是世界上最早的雙子塔。”
木雅行
夜宿呷巴
出發(fā)前,宿在哪里是一個相當(dāng)未知的未知數(shù)。不過因帶了帳篷睡袋充氣墊等全套露營裝備,故宿在哪里其實又是一個不成問題的問題。
中午到彭措家打尖過后,彭措就應(yīng)邀領(lǐng)我們到他們村或鄉(xiāng)上人耍壩子的大草壩去看了看。——那是一處地勢平坦且能撐搭無數(shù)帳篷的地方。自此,夜宿呷巴,幾近定論。
天擦黑時,走走停停的我們從沙德回到了呷巴彭措家。——在彭措家吃晚飯也鐵板釘釘。
先是吃在出發(fā)時買的七古八雜的零食。當(dāng)彭措老婆擔(dān)綱制作的酥油包子,洋芋餃子煮好、蒸好之后,就是吃熱騰騰的它們了。談不上好對口味,不過幾個下肚,肚皮還是撐飽了。
在吃過晚飯之后,面對準(zhǔn)備下樓乘車去中午所看大草壩扎營的我們,淳厚而有些木訥的彭措發(fā)話了:就在我們家住唄。誰知他的這句話,竟贏得了我們“求之不得”的回應(yīng):我們立馬下樓,去車上取睡袋氣墊。原來,睡帳篷只是在別無選擇時的一種選擇,當(dāng)彭措家二樓某室的寬闊樓板豁然出現(xiàn)時,我們作別帳篷奔向樓板的腳步竟是那樣地急迫,那樣地義無反顧。
在野外,一只蘋果可以是最好吃的,而在家里,它卻是不起眼的。個中原理,同上。
鋪地墊,擺充氣墊,放睡袋,之后,就是寬衣解帶,入睡袋就寢。燈熄之后,黑夜之黑降臨,我的睡眠之睡也降臨。
早晨醒來,感覺昨晚的睡眠極好,便更感睡樓板比睡帳篷要好了。也許,還與彭措家的和樂溫馨,呷巴田園的舒坦靜美有關(guān)。
關(guān)于帳篷,最近的一次記憶是去年十月的喇叭河源地之穿越。在野外睡過三夜,但兩個夜晚都是只閉眼沒睡著,而且飽受“地床”之斜之硌,風(fēng)雨之侵之?dāng)_。是帳篷給我的痛苦記憶,推助了我在奔向樓板的道路上義無反顧?
在彭措家的二樓樓道漱洗時,從窗口望外望,見到了晴天早晨一小片有光影效果的白楊樹林和更遠處的田園新綠。好看。
吃過由酥油茶和麥麩面饃饃領(lǐng)銜的早餐之后,便是收拾行囊下樓裝車。趁大家還在收拾、轉(zhuǎn)悠的當(dāng)兒,我隨彭措的一對快樂、勤快的兒子讓珠和降措走出院門去看他家出生不久的一對小牛了。
也就是在這次看小牛的過程中,我遠攝到了路過彭措家時正在往院里瞧的幾位女性鄉(xiāng)親。——透過蘋果樹冠的光線打在地上,也打在她們的帽檐上,光影效果很不錯的。
山坳里的日庫寺
先說是去古瓦寺。
后說來說去,作為目的地的“古瓦寺”就變成了“日庫寺”。——彭措告訴我們從那座單獨的朋布西古碉旁的那條溝溝進去不久便可抵達。而古瓦寺似乎離呷巴較遠,在沙德鄉(xiāng)的一個什么村上。
當(dāng)然,去日庫寺也只是攝友與耍友的選擇了。當(dāng)車駛過一座橫跨立啟河的吊橋,并順著立邱河行了幾里路后,一大片黑石河灘地的出現(xiàn)既宣告了石友的就此下車,也宣告了石友與攝友、耍友的就此分道揚鑣。
在高原,一條溝往往意味著有一道水在溝中,有一條路在溝旁。
進溝不久,便來到了一座村莊的地盤上,也來到了朋布西那座單獨的八角古碉的碉腳下。
正照側(cè)照,遠攝近拍。一陣猛拍,方才罷休。
碉旁的一大片青稞地很像一大張平鋪的綠絨毯,上面還有勞作的人兒,仁青和小謝就翻過柴垛墻去攝他們了。至某一時刻,仍在古碉旁轉(zhuǎn)悠的我忽然看到正在朝回走的她倆在早上的斜光中顯得極像畫中人,就立馬把鏡頭對準(zhǔn)了她倆——拉近拍攝。側(cè)逆光下,近景是黑黑的柴垛墻,中景是有光影效果的二位美女,遠景是明亮悅目的“綠絨毯”等:要多如畫就有多如畫了。
之后,就是再次上車,讓彭措載我們往溝的更里端去了。
這是一條愈往里走,海拔愈高的溝。溝的兩邊平地不大,顯得有點荒。
將到日庫寺時,彭措提醒我們朝路的右邊看,說那是一個火葬場。
一塊平地,靠邊的地方有一煨桑爐,正冒著白煙。地上,有木柴、枝椏一類的燃料。沒弄清火葬之地到底在哪里,但可想見其大致模樣,在跑馬山側(cè)的瓦廠溝,就有一民間火葬場。
看到日庫寺的建筑群了,在一座金字塔形的山的前面。然在看到寺門之前,映入眼簾的卻是路側(cè)平地上一溜一字排開的小白塔,像珠串,與后面的寺廟、金字塔形山遙相呼應(yīng),給人一種視覺上的均衡感。
從進寺門到出寺門,我們在偌大的日庫寺共呆了兩、三小時,主要活動為轉(zhuǎn)各種殿堂,由彭措帶路。彭措的親大哥就在寺里當(dāng)喇嘛,他住的那幢房就是由彭措老家的家里人為他修建的。
在寺里,遇到不少僧人正在搞清潔,原來,西藏薩迦寺的一位大活佛過幾天便要蒞臨日庫寺并舉行大法會。是在這次游歷中我才獲悉:日庫寺有康巴第一薩迦古寺之稱,即為康巴地區(qū)歷史最悠久的藏傳佛教薩迦派寺廟。出寺門時,我看到了寺門橫額上所書的“木雅日庫大寺巴丹桑珠由達林”一行大字。
很喜歡到高原的寺廟轉(zhuǎn)悠,究其原因,有二:一是寺廟外觀及其與環(huán)境的配置通常是頗具審美價值的;一是寺廟里往往薈萃了不少人文的東西,能給人一種與眾不同的氣場。在日庫寺里轉(zhuǎn)悠時,僧人們的清朗友好,新修殿堂的巍峨壯觀,一座白塔的塔里景象,兩扇門上的銅鑄門環(huán)等都給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只是“寺容寺貌”,稍顯雜亂、擁擠,與寺廟“清潔的精神”不太相稱。
由日庫寺所處的地理位置推斷,日庫寺的宗教服務(wù)對象主要應(yīng)分布在呷巴、甲根壩、朋布西鄉(xiāng)。這幾個鄉(xiāng)的逝者的善后事宜,大抵也交由日庫寺前的火葬場來完成了。
很佩服這樣的寺廟,把喪葬點就建在寺廟附近,在這里,作為人生終極狀態(tài)的死亡,獲得了不忌諱、不回避的公正對待,在這里,今生的終點和來世的起點幾近重合。在木雅地區(qū),我所知道的把喪葬點就設(shè)在寺廟附近的還有格魯派的居里寺。居里寺位于瓦澤鄉(xiāng)居里村,那里有一座天葬臺。
朋布西的田園與古碉
從營九路所在的彼岸看朋布西,朋布西的古碉和村寨似乎是斜披在山坡上的。只有過了寬闊的立邱河來到此岸,來到此岸的山坡上,你才會發(fā)現(xiàn),朋布西居然擁有如此寬坦的沖積平原。——這個時節(jié),上面正布列著綠地毯一樣的青稞、麥子、豌豆苗什么的。而此前感覺是被斜披在山坡上的那座單獨的八角古碉及其周遭民居、樹木,卻是深居在谷地沖積扇上的。
只有到了此岸,你才會發(fā)現(xiàn),原來朋布西是如此開闊,是如此地麥苗兒青來俄色花兒靚。
在從山坳里的日庫寺返回河岸的途中,司機兼向?qū)У呐泶氚衍囻傁蛄?ldquo;去看兩個碉”的另一條路,于是,我們來到了一處坡路上的“制高點”。在此,可以一覽立邱河流域的此岸、彼岸,可以俯瞰上午經(jīng)過的那座八角碉碉頂及其周遭的部分民居、樹木。
此時此刻,朋布西寬坦而綠茸茸的田野就在我們眼皮底下,就在我們眼皮底下讓我們目潤、心悅、神清、氣爽。
于是,我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在此看朋布西,就是在朋布西的最佳觀景點或最佳觀景點之一看朋布西。
在此,是可以坐下來看朋布西的。
坐下來看,就是凝眸聚思,就是沉湎其中,就是樂而忘返。
旅游中,尋找能讓人坐下來看的美景也許一直都是我的潛在愿望。——因為這樣的地方并不多見故愿望就沉了下去成了潛在的。沒想到在朋布西,在我們不經(jīng)意的“驀然回首”中,那景卻在,“燈火闌珊處”。
然在此刻,我、我們卻是沒有坐下來看的;去日庫寺已花了不少時間,一再被推遲的午餐有被推遲成晚餐之嫌,與之同時,尚在立邱河畔翻撿奇石的石友們很可能正饑熱交迫地企盼著我們速回。
就站在那處制高點猛拍了一陣左側(cè)的八角古碉及民居、樹木,猛拍了一陣正前方綠茸茸的田野、綠油油的白楊樹及正在田野中勞作的人兒,然后上車,朝兩座碉的方向繼續(xù)前進。
這之后,沒走多久,車再次停住。右前方,兩座形若孿生兄弟的八角碉就屹立在那里,黑黑的、高高的、巍巍的,讓人不得不放慢腳步、屏息凝視、肅然起敬。
近拍,這之后就是屏息凝眸地近拍。昨天在河的彼岸,本想拉近拍攝,可惜時值頂光,光線條件不佳。不過今上午到了河的此岸,還是拉近拍攝了這兩座形制殊勝的八角碉的。
是在回城之后的一次網(wǎng)上搜索,讓我知道了這兩座古碉的大名——熱么德雙子碉,也讓我知道了一位名叫弗德瑞克·達瑞根的法國女人與她所關(guān)注的木雅古碉的故事。 她在《中國國家地理》2006年第11期《地球上的其他古碉樓》一文中寫道:“康定縣熱么德的八角雙子碉樓與新加坡的petronas八角雙子塔驚人地相似。這兩位星形雙子塔,一個是在一千二百年前由不可能受過現(xiàn)代教育的土著部落修建于偏遠的山野,一個是在1997年由從未見過木雅雙子碉樓的阿根廷著名設(shè)計師Pelli設(shè)計修建于大都市。它們似乎有著相同的設(shè)計理念,表達著同樣的象征意義。熱么德的雙子碉樓也許是世界上最早的雙子塔。”
昨天,從沙德的一個地方經(jīng)過時,彭措曾指著河對岸的一個村莊說有個外國人在那里買了一幢老房子。從我現(xiàn)在所了解的情況來看,彭措所指的那個外國人很可能就是弗德瑞克·達瑞根,因為“為了便于研究和保護碉樓,她甚至在康巴地區(qū)的農(nóng)村買了房子,與充滿異域風(fēng)情的當(dāng)?shù)厣贁?shù)民族為鄰。她擔(dān)心這些古老的碉樓遭受時光的毒手,不遺余力的保護它們,為呼吁更多的人加入到這種古跡文物保護的行列中來,她在聯(lián)合國舉辦碉樓圖片展,在北京、香港等地舉辦展覽,并為碉樓申請列入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chǎn)名錄。為了這個目標(biāo),達瑞根把自己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在位于山間或峻嶺間的碉樓上。”
至此,我忽然有了向弗德瑞克·達瑞根致敬的沖動。(毛桃)